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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|面向未来的教育 ——真善美的大人之学

辛庄师范
2024-08-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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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向未来的教育

——真善美的大人之学


作者:炫通


朱永新教授送我一本他的新作——《未来学校:重新定义教育》,拜读了一遍,很受启发。


这本书提出了许多令人深省的命题,譬如:

我们正在学习的内容都是天经地义的吗?

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学得这么难?

我们究竟应该学什么?

混龄学习,为什么是可能的,又为什么是好的?


针对这些问题,朱教授在书中给出了他的分析:


现在的学校课程体系差不多是100多年前的体系,那个时代的科学技术发展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。以自然科学为例,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、生物四门学科,其实已经远远不能够反映现代科学技术的全貌了。究竟应该让学生学习哪些知识?是否需要每个学生都学习所有的科学内容?这些问题本身就值得研究。如果每个领域的科学家,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将自己学科的知识尽可能多地放到中小学,也就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增加学习的难度。


每个学生都有不同的兴趣爱好、不同的学习经历、不同的学科优势,用统一的要求,让所有的学生学得很难,反而会压抑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。传统的学校制度为了提高教学效率,设计了班级授课制,把年龄相同的学生编班教学。虽然总体上来说,相同年龄的学生有着基本相同的认知水平与行为特征,但具体到每个学生又是完全不同的。


在《翻转课堂的可汗学院》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:“如果强行按照年龄将孩子分开,那么每个孩子都可能损失一些东西。年纪小的孩子失去了心中的榜样,失去了偶像,失去了也许在人生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导师;而更糟糕的是,年长一些的孩子被剥夺了锻炼领导才能以及承担责任的机会,他们的心智无法变得成熟。”


现代学校制度,是工业革命的产物,也是人类伟大的创造。它把传统的只为少数人享有的教育,变成了大部分人能够享有的普及性教育,提升了全社会的文化素养。它用机器生产的方式,大规模地培养年轻一代,极大地提高了教育的效率。它把人类几千年创造的知识,用高度浓缩、集约化的方式,按照学科专业分门别类地传授给未成年人。所以,从一定意义上讲,学校是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发明,也是传承人类文明最重要的机构。


但是,现代学校制度也有工业革命带来的“胎里毛病”。最根本的毛病就是,它强调效率优先,用工厂化的生产方式“生产”人才,用整齐划一的教育模式安排教育生活,除了统一的入学时间和统一的上课时间,还用统一的教学大纲、统一的教材、统一的教学进度和统一的考试评价,来培养培养虽然年龄相同但个性迥异、能力水平不一的人。用一个标准要求所有学生,所以学生学习得很累、很苦,每个人的个性得不到张扬,潜能得不到发挥。


朱教授的意见是很中肯的,我们既不能抹杀现代教育制度的贡献,又要清醒地看到它的不足。那么面对人类的未来,我们应当如何将现有的教育来一个整体提升,而不是简单的否定或颠覆。


在给出解决方案之前,我们还是要先对现代教育体系背后的人类观念世界作一个梳理。




人与自然的关系


首先,有一个前提,看看是否能形成普遍的共识,即:教育是以生命为基石的,服务于人的发展,而不是以束缚或牺牲生命为代价的。这句话,似乎不需要讨论,但目前人类教育的现状(不只是中国教育的现状),使得我们不得不重新回到这个前提。


韩国学者金容沃在他的《大同》(The Great Equal Society:Confucianism, China And The 21st Century)一书中,专门论述“教育军备竞赛”的问题,他写道:


我们看到教育对美国中产阶级而言,是造成经济状况日益困难的主要原因。竞相取得高等教育文凭的情形愈演愈烈,对各地家庭的财务造成不适当的负担。


正如有学者以讽刺的口吻说道:“高等教育体系……就像是在一间剧院里,有人决定站起来,好看得更清楚,以至于他身后其他人也站了起来。一旦站起来的人多到一定程度,所有人都得站起来,这表示没有人能看得清楚,而且大家都变得更不舒服。”


持平而论,争取更高的学历并不尽然是一场零和博弈,因为全国人的教育水准确实因此提高。然而,从社会角度看来,此举也造成极大的浪费,因为父母往往过度投资在孩子的学历上。大多数雇主以学历为最初的筛选工具,使得这些父母别无选择。


一旦每个学生都有高中文凭,为了在工作市场中脱颖而出,学生就需要大专文凭。一旦每个学生都有大专文凭,接着就需要硕士甚至是博士文凭,依此类推。其结果就是所有人都陷入悲惨,父母辛苦赚钱付学费,或是学生发现自己一毕业就已负债累累。


《易经》有一个蒙卦,说的就是教育的事。蒙卦的彖辞说:“蒙以养正,圣功也。”可见,教育的根本是去除蒙昧,养性正命。正如朱永新教授在《未来学校》一书中所言:“教育首先是为生命而存在的,命都没有了,还要教育干嘛?所以,涵养生命是教育的天职。对生命的发现、挖掘、探索和追寻,是教育的永恒主题。教育就应当拓展生命的长度、宽度和高度,从而让每个人成为最好的自己。”


谈到生命的长度、宽度和高度,相对古人而言,现代人可能会有点沾沾自喜。由于现代科技的进步,似乎我们比古人要站得高、看得远。其实,我们的“看”,局限在物质层面。


1687年牛顿发表《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》之后,现代科学兴起,深刻的影响了人类现代文明的进程。然而,机械唯物主义的生命观和宇宙观,也在人们的观念世界牢牢扎根,严重束缚了现代人的头脑。


中国文化讲阴阳,《易传》说:一阴一阳之谓道。简单来说,这个世界所有的存在,可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种状态,这是最简单的一对“阴阳”。其实,所谓有形、无形的划分,是相对而言的。它基于一般人的视觉能力而定。一般人看得见、摸得着的,我们姑且称之为有形物。看不见、摸不着的,姑且称之为无形物。之所以,用所谓的“一般人”作为观察主体,是因为还有例外。对于某些有特殊感受能力的人而言,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物,他却能感知到。在传统社会,这类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人,常常被神秘化。


而今天,借助现代科学技术,能帮助人们辨识出许多肉眼无法分辨的事物,因此,对一般人而言,观察这个世界的广度和深度,都大大的拓宽了。我想,人们很容易对现代科学产生崇敬之情,大概也与现代科学应用的“神效”有关。


现代科学技术给人类带来了许多便利,但同时,也造成了人们越来越依赖于技术的进步。对此,我们要保持足够的清醒。科学技术的成果(无论多么伟大的成果),都是人工物,而人虽然是父母所生,但其本质是自然物,或者说,人是天工物。今天,人类可以造试管婴儿,但精子和卵子是无法通过机器来制造的。不仅精子、卵子,人类没有能力生产出来,就是一片绿叶,人类也无法制造。


关于这个问题的辨明,很重要。《天工开物》这本书出版于中国的明朝(1637年,作者为宋应星)。这本书的书名很耐人寻味,它有“天工人其代之”及“开物成务”的意思,用现代学术术语来表述,该书体现了朴素唯物主义的自然观。现代文明的困境之一,大概出于这么一种观念,即相信人工完全可以替代所有的天工,相信人定胜天,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


中国古人也善于发明创造,所以在《尚书·大禹谟》里就有“利用”二字,物尽其用,但有一个前提,叫做“正德”。对“利用”的结果,还有四个字的评估标准,即“厚生,唯和”。何谓圣人?就是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的人。这个矩,首先是天矩,不能僭越上天。


因此,天工与人工,不是对立的,我们不必站到反科学的立场,认为现代科技是洪水猛兽,是造成人类毁灭的罪魁祸首。但天工与人工,的确存在一个本与末,主与从的次序。


故《大学》有言:“物有本末,事有终始,知所先后,则近道矣。”现代科学研究的体系及科学教育的体系,它诞生于西方神人二分的文化背景,因此有它自身无法超越的障碍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它是本末倒置的,因此现代科学越发展,前途越渺茫;现代科学技术越进步,给人类自身造成的危险越严重。这不仅仅是一个所谓的科学伦理学的问题,它关系到人类的生死存亡。


譬如,我们具体落实到生命科学领域,我们今天的前沿研究,可以看到非常微观的层次,然而对生命的认知仍然十分有限。应用到医学临床上,由于缺乏整体观,将大量的资源浪费在局部的问题上,并由此发展出日趋复杂的处理方法,路越走越窄。新的疾病层出不穷,医疗费用越来越昂贵,但对慢性病、疑难病束手无策。


站在中国文化的脉络上来看,治病的事,不只是对症下药,与所谓病魔抗争,而是要恢复人与自然的联结,重建天人关系。这句话听上去有点玄,其实很实在。比如说,我们每天都要睡觉休息,睡了一觉起来,精神百倍。是谁在帮助我们恢复精力?正常的睡眠,为何比去健身房锻炼更为重要?那是因为我们睡觉的时候,自我意识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,而老天爷在帮忙,通过平稳、深沉的一呼一吸,体内的小宇宙与体外的大宇宙在充分进行能量交换。所谓“吐故纳新”,随着我们再平常不过的呼吸,时刻都在进行着,只是我们不自知而已。


现代人隔断了天人关系,狭隘地认为“我的身体我做主”,要么就把健康的问题交给医生,头疼医头,脚疼医脚,本末倒置,可惜可叹!许多人不明白静坐、站桩的作用,其实,这些“内家功”就是在通过有意识的呼吸,完成人天的能量沟通,比睡眠时无意识的工作更加有效。因此,像牛识微先生、毓老先生长年不倒单,其长寿的原因就不难理解了。




人与人的关系


前文提到教育是服务于人的发展的,它既要服务于个体生命的发展,又要服务于群体社会的发展。所以,如何协调人与人的关系,协调国与国的关系,这也是教育必须要面对的重要课题。


19世纪下半叶,俾斯曼一手缔造的德意志帝国,迅速站在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前沿,超过了英国,成为了欧洲第一、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。他们引以为骄傲的成功秘诀之一,就是他们的国民教育。在德国实行的是终身免费教育,而且是强制教育,也就是说不接受教育,会被处以惩罚。现代各国的教育体制,包括中国实行的“九年义务教育法”,都不难看到铁血宰相主导思想的影子。


20世纪初,中华民国决绝地废除旧学堂,废除读经,效仿西方现代教育体制,有其救亡图存的时代背景。而且经过百年,这套学术体系和教育制度对于积贫积弱的中国,的确行之有效。因此,上文提到的“教育军备竞赛”,与现代社会国与国竞争的背景紧密相关。


朱永新教授在《未来学校》中也提到这个历史背景:


大概五六十年前,也就是20世纪60年代,世界教育发生了一个革命性的转折。这个转折,是从美国开始的。

那时候,苏联人造卫星上天,美国人感到国家处于危险之中。美国人开始反思:我们的科技为什么落后于苏联?落后的根源在哪里?答案是,在教育的落后。美国社会对于教育不瞒的情绪空前高涨。


因此,教育与政治息息相关。而政治是什么?用孙中山先生的话来说,政治,就是众人之事。尽管,孙先生借鉴了西方民主制度的特点,但他的建国理念仍然回到中国政治文明的源头:“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。”


金容沃先生的《大同》一书,对当今人类政治制度和文化进行了深刻的剖析,他借孔子的话说道:

当大道崩坏,也就是当人民以整个社会为代价、不顾一切追求私利时,会有何种后果呢?孔子曰:“今大道既隐,天下为家,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货力为己,大人世及以为礼。城郭沟池以为固。”(白话译文:如今大道无法实行,天下成为一家一姓的天下,人人只孝顺自己的父母,照顾自己的儿女。生产财货与付出劳力,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。在上位者的权力世袭,成为固定的礼法,并且修建坚固的城池,防止外人入侵。)


以上描述,与大同社会的对比十分鲜明。一旦大众对彼此的信任瓦解,社会就落入一种互相怀疑的恶性循环。众人不再信任陌生人,他们信任的对象缩小至自己的近亲。不但一般人家会锁上门,统治者也迫不及待建筑坚固的防御工事。大家仅顾自己,但在这过程中,社会价值却快速崩坏。


很不幸地,后者所描绘的正是今日中国的现象。中国国民生产总值(GDP)光辉耀眼地成长,但也深受伴随而来的社会价值,令人目瞪口呆地崩坏之苦。共产主义理想瓦解,加上资本家肆无忌惮地实验,形成物质主义文化,其自私自利的程度令人讶异。


然而,中国并不是唯一一个公德被挖空、社会弊病随之而来的国家。美国也正经历社会凝聚力急速衰退的过程,当地有警卫的封闭式社区和人满为患的监狱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我们发现东方和西方各自都有潜在的社会、政治和经济问题,而这些问题有着令人讶异的相似性。今日的美国社会比1960更不平等。之前在某个时刻已经不存在的教育差距,后来却持续拉大。而大约有五千万个美国人,包括其中七百万个孩童,没有健康保险。


今日的美国政坛更普遍地以激烈的党派之争为特色,用厚颜无耻的谎言伪装成竞选策略;商界则大都一心一意追求利润,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类、社会与环境的问题。如果伟大社会的最终目标是“提升国民生活”和“增进美国文明品质”,那么显然这个目标并未达成。在政治界,美国的主要政党显然认为它唯一的目标就是赢得下一次选举——并且为此任性地引发预算危机。在经济方面,出于短视近利的贪婪,整体坠入大萧条之后最严重的财务危机。


如此令人悲伤的情况,显示出纯粹以制度为基础的改革有其限制。伟大社会无法实现,不是缺乏善意的立法,而是因为盛行于美国社会各个层面的贪婪与自私的文化。美国精英份子怎会容忍此事发生?以我们的见解,罪魁祸首正是多数人相信追求自利是一件“合理”的事。


任何其他行为模式——比方说一个计程车司机少收一名盲眼女子的车资,这现象其实相当常见——就会被当作是“不合理的”,必须以自私的理由加以解释(例如解释为“自我动机”,意思是计程车司机这么做是希望觉得自己心地很好)。


不仅功利主义的自私算计被宽容地视为“出于天性”,众人还积极鼓励这种行为,认为这么做是“正确”的;这种哲学态度就是所谓的理性利己主义,这是俄裔美国哲学家安·兰德在《自私的美德》一书中创造的名词。


将此种思维推至逻辑上的极致,便是高登·盖柯在电影《华尔街》中的名言:“贪婪是好事。”就是这种对理性自利的盲目信仰,慢慢地瓦解了曾经支撑这个伟大国家的新教伦理。




我们再来对照看看汉代董仲舒的《天人三策》,看看在中国文化的脉络上,怎样思考:如何建设一个美好的伟大社会?


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。夫万民之从利也,如水之走下,不以教化堤防之,不能止也。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,其堤防完也;教化废而奸邪并出,刑罚不能胜者,其堤防坏也。古之王者明于此,是故南面而治天下,莫不以教化为大务。立太学以教于国,设庠序以化于邑,渐民以仁,摩民以谊,节民以礼,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,教化行而习俗美也。


圣王之继乱世也,扫除其迹而悉去之,复修教化而崇起之。教化已明,习俗已成,子孙循之,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。《诗》云:“宜民宜人,受禄于天。”为政而宜于民者,固当受禄于天。


夫仁、谊、礼、知、信五常之道,王者所当修饬也;五者脩饬,故受天之祐,而享鬼神之灵,德施于方外,延及群生也。 


聚焦世界历史的中国时刻,复兴中华文化,最核心的是回归先王之道,上下同德,齐心协力,才能建设一个美好的伟大中国。同时,给全世界作出典范,帮助人类走出现代文明的困境。




人与自己的关系


在现代学术的背景中,如果说,人与自然的关系,是自然科学研究的范畴,其目的是“求真”;人与人的关系,是社会科学研究的范畴,其目的是“为善”,那么,人与自己的关系,大概是人文艺术的范畴,其目的就是“大美”。


西方哲学催生了一个学科,叫做美学。它是狭隘的,有审美者与审美对象的二分。当代艺术之所以走不下去,就是因为陷入到二元对立的人格分裂状态。其源头就是西方哲学的思维模式,主观与客观二分,感性与理性二分,唯心与唯物二分,形而上与形而下二分,这四个“二分”,不仅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分离,人与人的疏离,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人与自己本心(或曰明德,或曰良知)的脱离,于是现代人最真实的写照,就如贾科梅蒂的著名作品——《行走的人》(图见下页)。


用现代学术语言来讲,人文教育的实质是人性教育,其核心是涵养人文精神。而今天的主流教育中,人的教育被忽略了,知识的教育、专业的教育被强化了。朱永新教授很早就关注人文教育和人文精神的问题,他在一次演讲中说道:


中国的教育是非常缺少人文精神的。我们在为20世纪的教育所取得的成就而欢欣鼓舞之余,常常会发现过去的一些评价、判断存在问题。我觉得,20世纪是非常值得我们认真检讨的世纪。


图1  行走的人(贾科梅蒂作品)


20世纪的100年,人类在科学发明创造方面的成就是空前的,人类对宇宙的探索成果也是空前的。科学差不多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,但是,与此同时,在这个时期,人类的人文精神又如何呢?地球上数千年数万年形成的森林差不多被砍光了,全世界的森林,绝大部分是在20世纪被砍光的。而河流呢?50年前打仗时,南征北战,战士们双手舀起河里的水,就能享受到清凉与甘甜。河流甚至在30年前、20年前还是清的,可现在碧水蓝天成了神话里的世界。空气也不再干净,人类对臭氧层的破坏、对自然界的破坏,在20世纪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两次世界大战也发生在其间,据说死伤人数超过历史上诸多战争的总和。赤壁之战、淝水之战死伤的人数跟这两次世界大战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。


今天,人类依然没有停止对人类的摧残,战争的硝烟还在四处燃起。我们不禁要问:人类怎么了?人类是越来越聪明了呢,还是越来越愚蠢了?人类为什么会这样?我们教育在其中应承担什么样的责任?


如何做好人文教育?如何将今天支离的分科之学重新整合,服务于人的精神发展?也必须回到中国文化的传统,在天地人的大生命的图景里开展人文艺术教育。孔子在《易传》里说:“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。”又曰:“志于道,据于德,依于仁,游于艺。”在中国文化的传统语境,生活即艺术,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。天地有大美,而人仿效之,故人人都可以活出生命的大美,而不只是做一个旁观者和评论家。




如何实现“五通”?


太史公有言: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立一家之言。”这句话放在今天,格外贴切。有人把这百年中国社会的变迁,称之为“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,实际上,不仅是中国,整个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面对人类文明的困局,许多人持悲观、消极的态度,而从中国人的历史观来看,剥极必复,虽然人类陷入危机重重的境地,但追根溯源,回到人类文明大的开始,我们完全可以实现“五通”:古代和现代的贯通,东方和西方的贯通,天地人的贯通,灵魂和躯体的贯通,物质和非物质的贯通。


下图,以北京大学目前的学部和院系设置为例,来讨论一下如何帮助我们从僵化的现代教育体系中突围。


在自然科学领域,北大设置了三个学部,分别有理学部(含数学科学学院、物理学院、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、生命科学学院、城市与环境学院、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、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等)、信息与工程科学部(含信息科学技术学院、工学院、软件与微电子学院、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等)和医学部(含基础医学院、药学院等)。其实,在自然科学领域,有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之分,信息与工程科学、医学都属于应用科学,可见以北京大学为代表的高等教育,有越来越侧重于实用主义的趋向。


在社会科学领域,该校设置了两个学部,分别有社会科学学部(含国际关系学院、法学院、信息管理系、社会学系、政府管理学院、马克思主义学院、教育学院、新闻与传播学院等)、 经济与管理学部(含经济学院和管理学院等)。从中可以看出,今天经济学是显学,大概也是受重商主义的影响。


在人文艺术领域,北大设置一个大的人文学部,下分中国语言文学系、历史学系、考古学文博学院、哲学系(含宗教学系)、外国语学院、艺术学院等。


 

图2 真善美的大人之学(如何超越现行高等教育体系)


若想要在现有的教育体制内突破,困难重重,因为积重难返,涉及到众多个人和机构的既得利益。所以,借用朱永新教授的观点,不必去改变现行体制,而是以“未来的学习中心”的形式,可以弥补现行体制的不足,逐渐提升教育的整体水平,尤其是可以在民间率先实现突围。


《未来学校》一书中写道:

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我们的教育体系,我们的学校教育资源,主要是面向各个阶段的适龄学生开放的,接受义务教育、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学生,是教育对象的主要来源,也是各种学校的主体生源。


从理想的情况来看,我们的教育体系,我们的各种教育资源,应该是面向所有人开放的。谁想学,谁就是学生。这是有教无类的最高境界。未来学习中心的构架,就是为这个理想准备的。



中国共产党的十九大报告中,国家领导人强调:“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,既是中国先进文化的积极引领者,又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承者和弘扬者”,所以从中央党校和各地方党校(注:党校是中国共产党对党员和党员干部进行培训、教育的学校),或许可以成为未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学习中心。这样的学习中心,主要任务是人才的回炉和再提升,学习内容主要体现在基于中国文化背景的“天人之学”、“外王之学”和“内圣之学”。


目前,民间创立的辛庄师范已经率先行动,他们的网络学院取名Xinzhuang Taixue Online。这里借用 Taixue(“太学”)二字,不是指中国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,而是指与我们熟悉的现代高等院校相比,多了那么一点点不同。这一点点不同,就是立人之根本。或许,未来党校系统可以承担国家“太学”的功能,既有古老的智慧传承,又指向未来。


所以,我们不必反对和排斥现行高等教育体系,反而可以鼓励他们做得更好。孔子曰:“下学而上达。”当一个人在某专业领域,一门深入,才有一通百通,触类旁通的可能。




如何在中小学开展传统文化的学习?


朱永新教授给了我一个课题:“最近很多人反映,中国传统文化在中小学的教育不知道如何进行。我们能不能做一个大致的建议计划,经典从哪一步开始,然后体验与实战如中国书法、医学、武术、民间文化,什么时候学什么?”


其实,朱教授在《未来学校》一书第五章《学习中心,学什么?》当中,就有关于课程设置的精辟论述。


朱教授写道:

未来需要怎样的课程体系呢?我发起的新教育实验,一直在思考和探索这个问题。


我们可以把未来学习中心的基础课程体系,做成如下的设计:以生命教育课程为基础,以智识教育课程、公民教育课程、艺术教育课程为主干,并以“特色课程”为必要补充。


这些课程的落脚点不同。生命教育课程,落脚点在“拓展生命的长宽高”。智识教育课程,落脚点在于“真”。公民教育课程,落脚点在于“善”。艺术教育课程,落脚点在于“美”。


以上课程,不应该超过学生学习内容总量的50%。这样学生就有时间从容地学习自己的“特色课程”。特色课程解决的是“个性”问题。在重新设计智识教育、公民教育和艺术教育课程后,为特色教育课程留下了广阔的空间。


从人的成长来分析,每个人的知识体系和智慧结构基本上是依靠他自己来建构的。如果所有人都学同样的课程,就难以形成每个人独特的知识体系与智慧结构。而没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,学生是无法实现这样的建构的。因此,必须把学习内容的选择权,把学习的时间和空间还给学生,才能真正实现这样的可能。


在该书第二章《学习中心,长什么模样?》当中,朱教授写道:


今天,每个学校,在一定意义上讲都是孤岛。每所学校都是相对独立地自己办学,完全实现自己的封闭性内循环,本质上它不需要和外部世界进行更大的联通。但是,未来的学习中心不是这样,它可以是网络型的,也可以是实体型的。这些实体型的学习中心,有的是从现在的学校转型而来的,有的是从现在的各种培训机构、社会教育机构转型而来的。


未来的学习中心不再是孤岛,而是彼此连接的环岛。未来的学习中心,是一个开放的体系。未来的一个小学生,或者一个中学生,甚至一个大学生,他可以在不同的学习中心之间游学选修。总之,未来学习中心,不仅局限于中小学教育、高等教育,可以成为、也应该成为真正的学习中心。


从朱永新教授以上两段论述中,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突破现有学校格局、为中小学生乃至所有人群学习传统文化,提供新的学习平台的可能性。同时,可以从“求真”、“为善”和“大美”三个维度来规划特色课程,供学生选修的可能。只不过,与朱教授的视角有所区别的是,我们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来看待这个问题,更容易化繁为简。


朱教授提到学习经典的问题,孔子是“圣之时者也”,所以,我们学习经典也要因时而变,像《儒林外史》中范进那样学习经典,恐怕是不可取。学习经典,首先要明白,何谓“经”?


王阳明在《尊经阁记》中写道:“经,常道也。其在于天,谓之命;其赋于人,谓之性。其主于身,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”


所以,中华经典尤其是孔子编撰的五经(《诗经》《尚书》《礼记》《周易》《春秋》),传递的是生命之大道,是人“求真”、“为善”、“大美”之总括,适合任何年龄的人群学习,只是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学生,学习经典的形式应有区别。


大致形式有:

一、经艺同参:从艺的体验入手,无论是书艺、武艺、文艺,由身体和心灵的感受出发,适合小学阶段的学生。当然,中学生和成人也非常喜欢和需要这样的学习形式。


二、经史同参:结合人类过往的故事,来体会经典所承载的常道。没有人不喜欢听故事,当然适合小学低年龄阶段学生的故事,情节简单,接近于神话和传说,到了小学高年级及初中,则可以给他们讲述历史故事,不仅是中国的历史,还有人类的历史。中国人注重历史的学习,不仅是因为我们有丰厚的历史文化的资源,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有一以贯之的历史观。这种历史观是什么?孔子在《易传·系辞》中说的一段话表达得很清楚:

天下何思何虑?天下同归而殊途,一致而百虑。天下何思何虑?日往则月来,月往则日来,日月相推而明生焉。寒往则暑来,暑往则寒来,寒暑相推而岁成焉。往者屈也,来者信也,屈信相感而利生焉。


因此,中国人的历史观不是基于某种理论、某种政治立场的价值观,它超越了所有的意识形态,是以天地之常道为准绳。正因为如此,中国人以史为鉴,总能一次又一次的拨乱反正,返本出新,生生不已。


三、以经解经:要通晓经之大义,还必须要有解经人。汉武帝立五经博士,“立太学以教于国,设庠序以化于邑,渐民以仁,教化行而习俗美也”,不仅有功于当世,而且为中华文明的发展作出了非常重要的历史贡献。用以经解经的方式学习经典,适用于高中生以及高中年龄以上的人群。


下面,针对不同年龄阶段的学习者,将传统文化不同领域的学习内容,粗略地梳理如下:


朱永新教授提到一个现象:“中小学到底从哪一步开始?北京的很多学生都是从《弟子规》开始。”出现这种现象,是令人遗憾的,但也情有可原,毕竟历经百年,中国人与自己的文化传统隔膜太深。不过,没有关系,一阳来复,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是大势所趋,走点弯路,在所难免。


《易经》的《复卦》说的就是终而复始之道,一个旧时代即将过去,一个新时代正在到来,此时我们必须要回到天地人的大背景:“复,其见天地之心乎?”然后,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,“不远之复,以修身也。”要想做好教育工作,教育者首先要进行自我教育。



如何开展教育者养成工作?


辛庄师范2014年创办于北京市昌平区兴寿镇辛庄村,致力于重建这个时代的大人之学,系一个支持教育者学习传统文化的开放平台,其性质是一家民间的非营利组织。2018年迁到顺义新校区,更把自己定位在教育同行的支持者和陪伴者。


辛庄师范已经实施的项目有:一、一年制的全日制师资养成项目(已办七届);二、年制半脱产的教育者养成项目(已办两届);三、每年一次的暑期中国文化课程研习营(已办三届,每次300人左右)。这些项目以支持有志于投身基础教育的人士,以及一线的中小学教师为主。经过五年来不同学习项目的实践积累,辛庄师范团结了在文、武、医、艺等不同领域最优秀的师资,更重要的是有了充分的文化自信:中国人完全可以办世界上最棒的教育,实现“五通”,即古代和现代的贯通,东方和西方的贯通,天地人的贯通,灵魂和躯体的贯通,物质和非物质的贯通。


这两周,“三年制”2019年秋季课程正在进行中,有学员问道:来辛庄听课,觉得很受益,很受鼓舞,但回到家里,很容易打回原形,请问有什么简单易行的办法,使得自己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精神饱满的状态?


美国学者、超个人心理学家肯·威尔伯,在其与他人合著的《生活就像练习:整合实践之道》一书中,给出了他的每日练习的建议:

 


上面这张表格是从身心灵整合的角度给出的建议,带有浓厚的西方文化背景的特征,我们不必完全效仿,但它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,帮助我们拓宽思路。我们依然可以从中国文化的脉络,化繁为简,给出每日生活练习的建议:


相比较肯·威尔伯的那张表格,我们可以做得如此简单。因为道不远人,天道既高明,又平常,用阳明的话来说:“坦然由简易,日用匪深玄。”


生活即修行。衷心祝愿大家都能活出生命的阳明本色!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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